[凯芒]Una Mattina

*是法语教师的一点衍生

*凯单箭头暗恋芒

*前文点这里:法语教师 



 

“弹这么久了,怎么还听起来磕磕绊绊的。”

芒特趴在哈弗茨的床上,小腿在半空中晃来晃去,辛辣地对他正在弹的曲子作出评价。

“这首很复杂。”哈弗茨懒得理他,连头都没回,手指继续在黑白的钢琴键间进行搏斗。既然不能成为一名专业演奏者,他不知道在让他坚持练琴这件事上,为什么他的母亲会如此执着。他并不细腻的双手在白天握着塑料圆珠笔,无数次触摸沾着泥土和根根绿草的足球,现在放在这琴上,简直是一种亵渎。

 

 

 

“那我从你书包里拿法语练习册了哦。”芒特看他很专心对付那琴,便打算给自己也找些事情做。他翻了个身,从椅背上抓下哈弗茨挂在上面的书包,然后把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倒在了床上。

“能不能别每次都这样……”哈弗茨忍无可忍,回头伸长了胳膊,在芒特屁股上用力拍了两巴掌,“待会给我把东西都收进去。”

“Kaiiiiiii……凶死了!”芒特撇嘴。

又来了,哈弗茨心想,又来了。

芒特宝宝什么时候能停止这种下意识的撒娇行为。十三四岁的芒特这样做还情有可原,可他现在已经十八岁了。

很让人头痛。

 

 

 

“你要不要先自己写一下,”哈弗茨已经彻底放弃练琴这回事了,芒特在他房间的时候,能顺利弹完一首曲子都应该谢天谢地,“别到最后真的什么都不会了。”

“我有分寸,有分寸,你放心好了。”芒特嬉皮笑脸。

“别忘了我们要申同一所大学的……”

“哎呀我没忘!你唠叨死了!”芒特从床上跳起来去勒哈弗茨的脖子,哈弗茨当然不肯就此投降。起身把芒特反扑到床上后,两个人在床上滚了好几圈,才把彼此松开。

“你真要那样做?”哈弗茨平躺在床上喘着粗气,他指的是芒特的那点小心思,“那个Mr.Rice的确不错,但也没特别到值得你故意多做错几道题吧。”

“虽然你可能本来就不会。”他这话说出口后,引得芒特又多踹了他两脚。

 

 

 

“试一下又不会怎样,平时我真的没什么机会跟他说话的。”他们肩并肩躺在一起,芒特的声音从耳边传来,哈弗茨不敢歪过头去看芒特,他害怕会看见一种过于认真的神情。

“你真的很喜欢他?”

“也没有那么喜欢吧,就是一开始觉得他很好看来着。他的胡子,他的蓝色眼睛,他压得有点低的眉骨,都很好看来着,而且人也很幽默风趣,”芒特的语气不自觉地放缓,哈弗茨注意到了,“但是也没到那么喜欢的地步吧,毕竟我们说过的话,加起来也不超过十句。”

“骗骗哥们儿可以,但别把自己搭进去了。”哈弗茨想故作幽默,但如果你此刻能看到他的表情的话,便能知道他其实笑得比哭还难看。

 

 

 

哈弗茨开始讨厌赖斯了。

他在课上会不由自主地去看赖斯的脸,雕刻刀削出来一般流畅的侧脸,在他眼里开始变得越来越不顺眼,连带上那两片薄薄的嘴唇一起。赖斯讲课一段时间后,会下意识地抿抿嘴唇,这一点可能芒特都没发现。

这样直勾勾地一直盯着,赖斯是不可能不察觉的。在不知道第多少次,赖斯歪过头看他,而他不得不在慌乱中急忙错开视线后,他觉得这一切都糟糕极了。

他没有任何理由讨厌作为自己老师的赖斯,哈弗茨想。

只不过芒特喜欢的人如果不是他就好了。

 

 

 

哈弗茨一直以为除了女孩儿,没有什么能将他和芒特分开。他曾经想象过芒特未来女友的样子:可能是金发,也可能是棕发,但头发肯定长长的。哪个女生应该是看起来很活力、很阳光的类型,会坐在场边看他们踢完训练赛,然后递过来还冰着的佳得乐。当然,他的女朋友肯定也在场,或许在训练结束后,他们还可以一起去四人约会,看看电影吃吃晚餐之类的。

德克兰赖斯实在是他的预料之外。

在哈弗茨看来,这个蓄着些许胡髭的高大男人,身上总带着一股毋庸置疑的气质。他戴着黑色的窄半框眼镜,总是用温柔的语气同你交谈,循循善诱你来达到他的预期,而你在看着他眼睛的时候,根本无法说不。

芒特跟赖斯在一块会是什么样子?这让哈弗茨很难想象。但赖斯的出现的确让他意识到,芒特对自己而言,远比想象得要重要。

 

 

 

芒特放学后不跟他一起回家了。

在听到芒特亲口说出这话后,他恶狠狠地吃了三大个冰淇淋球,香草、开心果和薄荷巧克力各一个。当然,由芒特来买单。

“虽然是月初,可你对我也太狠了点。”芒特拿小勺子擓着小杯里的一球草莓味,倒吸一口凉气。天地良心,他本来想多吃一球的,但哈弗茨一口气就要了三个味道,还外加蛋筒,他早上出门时的确没带多少钱。

“你自己说要请客的。”哈弗茨耸耸肩。他其实对这类甜食并不感冒,只是芒特爱吃,他自己就以为天底下的人全都爱吃。

这三个球吃得他后牙神经痛,可哈弗茨还是很勉强地继续吃着。

早知道应该让芒特给自己买一打啤酒喝,哈弗茨闷闷的想,这样自己喝多了说不定还会做点什么,说不定能一拳打醒芒特这个执迷不悟的家伙……

 

 

 

“你快点吃,都化了。”哈弗茨大脑里的内容实在是过于丰富,以至于他根本没注意到,融化的冰淇淋都滴到了自己的虎口上。身旁推着单车的芒特实在看不下去了,凑过来啃了一大口冰淇淋,还顺带舔掉了融化的大部分。

温热的舌头碰到了哈弗茨手背的皮肤,让他下意识打了个哆嗦。

“干吗反应这么大,以前你吃剩的汉堡都丢给我吃,”芒特对他这样的反应颇有微词,“这会又嫌弃我,小凯你真是……!”

“你……唉,算了给你吃吧。”哈弗茨脸红红的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所以然,只是迅速地把蛋筒递给了芒特,像塞出去一块烫手洋芋一样。

“啃得乱七八糟了又扔给我,吃不完刚刚干吗要这么多……”芒特虽然嘴上这么说,但还是很诚实地一小口一小口舔着。

哈弗茨的拇指反复摩挲过那块带着温度的皮肤,仿佛刚被烙铁烙过一般,还带着疼痛。

 

 

 

哈弗茨回家后家里还没人,他上楼回到房间,把书包往床上一抡,自己顺势也瘫倒在床上。

芒特的球衣还挂在他的床头,妈妈把他们两个的都洗干净后挂在那儿了;洗衣篮里弄脏了的训练袜团成一团,袜筒上印着对勾的和印着美洲豹的混在一起,他还没拿去洗。事实上这些袜子洗好后也会被以原样塞进抽屉,他和芒特时常随便抓一双就穿去训练了,到球场更衣室换上短裤,才发现两只袜子不是一双。

哈弗茨这儿简直是芒特的第二个家。因为父母经常出差,所以芒特时常在这留宿,哈弗茨的父母也表示十分欢迎。久而久之,这个房间里有一半的东西都是芒特的。

芒特晚上睡觉很不老实,东踢踢西踹踹,掀翻被子不说,还曾经把哈弗茨踹下过床。哈弗茨警告过他,要是再这样就别想跟他睡在一张床上,但就最近情况来看,在一个月里,两人还是有一半的时间都睡在一起。

哈弗茨突然开始回想,自己跟芒特认识多久了呢?好像从上中学开始就认识了,到现在差不多有五六年的时间。

明明算不上竹马,可芒特又像某种高科技芯片一样植入他的生活,而且是难以拆除的那种。

 

 

 

芒特每周两次留下补习,意味着只剩下三天,哈弗茨能和芒特一起骑单车回家。芒特也很少来他家过夜了,因为赖斯留了额外的作业要写。

“你过来我不是还可以帮你?”

“不用不用,我自己写,”芒特摆摆手,“我现在大部分都会自己做了。”

“哦。”哈弗茨觉得扫兴,不愿再多说什么。

他有了更多时间来练琴。Uma Mattina弹了一遍又一遍,始终不流畅,他气得把谱子摔到地上,这时候恰好妈妈站在门口。

“要耐心,Kai,”她走过来搂住哈弗茨的肩膀,哪怕哈弗茨已经比她高很多了,“如果觉得难,我们可以先试试简单的曲目。”

“不用,妈妈,”他拉起她的手,那样纤细修长的手指才是真正用来弹钢琴的,“我多弹几次就好。”

 

 

 

芒特很喜欢Una Mattina。

那是一部有些无聊的电影,并不是哈弗茨喜欢的类型。他吃着焦糖爆米花强撑到了结尾,而芒特就没那么给面子了,开演半小时后便陷入昏睡,直到电影结束才醒过来。

“刚刚那首曲子很好听,你会弹吗?”走出影院,伦敦街头的风呼呼直往人衣领里灌,芒特只好很用力地用外套裹紧自己。

“当然不会,你太高估我了。”哈弗茨搓了搓手,指尖因为焦糖爆米花还粘粘的。

“那你可以学嘛,”芒特嬉皮笑脸,“学会了再教我。”

哈弗茨没回话,只是拉住芒特的衣袖,加快了回家的步伐。他当然知道芒特就是说说而已,到时候如果真要教了,他的借口又会多得数不清:我的手指太短了弹不好的,或者,你会了我就没必要再学了,诸如此类。

芒特那双手指短短的手,指甲总是啃到秃得不能再秃,这双手倒是很适合进球后跟哈弗茨击掌,以及做出各种花里胡哨的庆祝动作。

最终哈弗茨还是学这首曲子了。说不清是不是为了芒特,总之他还在弹着,一遍又一遍地。

 

 

 

在训练赛中放倒芒特的,其实是哈弗茨。

他对天发誓,自己真的是不小心,雨天很滑的情况下的确难以控制。

他第一时间把芒特打横抱了起来,往医务室跑去。芒特比他矮半个头,所以这对他来说很轻松。他一路上气喘吁吁,顾不得说什么话,只能听见芒特说,我不要紧的,你慢点跑,我快被你颠死了。

他一脚踹开医务室的门,校医原本的样子都像是在打瞌睡,一声巨响把她给震醒了。“又是你们俩,”她摇头道,“这次又换成芒特了?”

“快给他看看。”哈弗茨把芒特放在医务室的床上后,半跪下替他把满是泥浆的足球鞋脱下来,不少泥巴都蹭到了自己短裤上。

 

 

 

“你别这么紧张行不行,我又没怪你。”校医在替芒特按摩,哈弗茨就一直蹲在床边,一动也不动。芒特伸手去捏了捏他两颊的肉,突然发现捏不到什么东西了,只能摸到突出的颧骨。

“你是不是瘦了?”他突然反应过来,自己已经快一周没跟哈弗茨一起吃午饭了。哈弗茨极度挑食,没人看着的话,一餐饭能剩下一半。作为足球运动员来说,这是非常不应该的。

“没怎么瘦,”哈弗茨轻松的转移了话题,“倒是长胡子了,先你一步,厉害吧。”

“切,你这胡子让你看起来像头小驴,”不知道是嫉妒还是怎么,芒特对这胡子没有太高的评价,“还是剃掉的好。”

哈弗茨笑了,露出小鲨鱼一样的笑容。

 

 

 

“你要不帮我个忙,就当作你对我的补偿了,”在校医的按摩结束后,芒特的大脑又开始飞速运作了,“我来不及去Mr.Rice那边补习了,你去帮我告诉他一下。”

“顺便也告诉他,我受伤了,现在在医务室躺着。”

又是赖斯。哈弗茨恨死他耍这些小聪明了,每次都要被迫知情的感觉,跟做同谋没什么区别。

可喜欢赖斯的人又不是他。

“我不去,”他第一次拒绝的如此斩钉截铁,“我在这陪着你。”

“小凯……你去嘛,”芒特肯定以为他还在愧疚了,所以想陪在这儿不肯去,但很显然他不是的,“帮帮忙,求你了。”

 

 

 

哈弗茨最终还是架不住芒特的恳求,跑出了医务室。出来后才发现雨势渐大,不打伞的话肯定会被浇透的。

但他此刻真的很想被浇透,接着感冒,发烧。他会尝试用芒特那种可怜巴巴的腔调,来给芒特打电话,说我因为你感冒了。

好吧,这些只是想想,他永远无法模仿出芒特撒娇的腔调,别人大概也不行。

他冲进雨里了。一路跑到教室门口,他额前的头发简直在往下滴水,他不得不使劲攥了几把后,才推开门进去面对赖斯。

 

 

 

等他们再次回到医务室,赖斯开门时居然也搞出了一声巨响,跟他刚才一模一样。他看着赖斯三步并作两步走去芒特身旁,问他怎么样了,用那种讲课时完全不会有的语气。

这就是了,哈弗茨在听见这语气的一瞬间,居然感觉到了轻松,这就是了。

赖斯肯定也喜欢芒特的,这一点他在此刻便可以确认。

 

 

 

所以还有什么在这里待下去的理由呢。

哈弗茨悄悄地转身走到门口,悄悄地拧动门把手,悄悄地走出去再悄悄地带上门。他不知道该去哪儿,外面的雨还很大,不足以让他骑着单车顺利回家。

他最终在走廊尽头的琴房门口蹲下了。那前面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,玻璃上斑驳的雨渍一直在变化,外面的雨能看得一清二楚。他蹲在那儿,被浸湿的球衣紧紧地贴在他后背上,冰凉的触感让人很不舒服,额前的头发也都耷拉下来,贴在额头上。足球鞋的鞋钉在瓷砖地面上留下由圆圈组成的鞋印,迎着光看去,一个接着一个。

自己现在一定看起来糟透了,哈弗茨对这点深信不疑。

琴房里有人在练琴,里面持续传出弹奏的声音。一曲终了后,Una Mattina像是熟悉的朋友,再次挑选了这个雨天来拜访哈弗茨。那听得让他耳朵快生茧子的旋律,此刻跟外面的雨又是如此合拍。

 

 

哈弗茨蹲在那儿,直到琴房内的弹奏结束。

他可能永远都无法流畅地弹出Una Mattina了,他想,大概永远都不能了。

  

  

*Una Mattina是电影《触不可及》的片尾曲,小凯也真的会弹,没听过的话可以去小破站听听。虽然弹得有1点磕绊,但还怪可爱的。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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